原本有些弥留的万祎愣了一下，却没有搭理他。

  「只要她配偶栏还没写上名字，有什么不可能的？」奇孟看着前方，却不察身边的男人心跳漏了一拍。

  「别废话这么多。」他说完，心里也有了底。办完高亮，他的生活里暂时没有需要为她操烦的事。

  次日，万祎刚结束与国外客户的会议，自从晓风没跟在身边，他的会议再次变得冗长而无谓。他知道晓风待在他身边的时候，她除了帮自己过滤会议、在会议前确认内容、还有效率地安排会议与会议中的时间，换了Tracy当秘书之后尤其有感。

  他往楼层的逃身梯方向走去，有时候待在那偏僻的角落从落地窗看出去，可以让他获得暂时的心灵放松。他拉松领结，一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，余光发现有个纤细的身影正靠在窗户旁边的墙上。

  晓风似乎没有发现有人站在她身侧，正两眼发直、盯着窗外的街景，不时轻声叹气。

  万祎没有往前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──有多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？

  那个声音细细软软的、带有几分倔强，想隐藏情绪却总被自己看破。那张素雅的鹅蛋脸被激怒时会满脸胀红、皱起眉头时会让他的胸口闷闷的。她努力地想象个小透明般的过着生活，却在他的心中占据了好大一个位置。

  「为什么不把她抢过来？」

  奇孟的问句在他脑海中闪过，万祎感觉心烦意乱。既然这里已经有人先来了，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，他转身迈开步伐，不着痕迹地离去。

  ＊＊＊

  离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很久，晓风整理好东西，满怀心事地看着桌上的行事历。距离合约满一年的时间没剩几个月，她在万家的身分过不久也就会像泡沫一样、绮丽地消散在空气中吧？

  不知道对于他们这纸突然消失的婚约，万嘉翔会怎么善后呢？

  她摇了摇头，对于自己居然替万嘉翔担心感到可笑，那个男人这么聪明，怎么需要她来烦脑？

  倒是……也许在一切结束之前，她还能做几件事情。

  在她怎么打听都没有结果的情况下，撞死奶奶的凶手看似还无法得知。而她们颜家的祖厝目前还掌握在万祎的手上，万祎却迟迟没有要动工盖商办的样子。

  晓风想了想，因为这件事情去找万祎，总不会被他赶出来吧？这个想法让她的脚步轻盈，她终于可以理所当然地走进他的办公室──

  「我在忙。」万祎头抬也没抬，只是听到她唤自己一声万总，就让她碰了软钉子。

  晓风才提气向他打了招呼，便被男人冷冷打落，心底有股不满的情绪油然而生。但她却不知道，男人此刻的心跳正渐渐加速，体温也渐渐地升高。

  晓风的脚步迟疑了一秒，却仍直直地朝万祎的办公桌前进。好久没这么近看他，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气依旧，却连正眼也不给自己一个。

  晓风看了看桌上的药壳，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，「小叔都有按时吃药吗？」她用大嫂的口吻说着，似乎这样她才能以平等的姿态与万祎说话。

  「有。」

  「小叔有回诊吗？」

  「没有。」他说完，皱着眉头正想请她离开，晓风赶紧抢白：「我想问万总有关颜家祖厝的案子，如果万泰建设愿意给我一点时间，请让我把那房子买回来。」晓风终于把此行的目的说出，不知道万祎会怎么回答，她只觉得心儿怦怦跳个不停。

  男人的目光停在计算机屏幕上，薄唇微启：「妳要用多少钱买回来？」

  「……当时姑姑是用多少价格卖的，我出两倍的价钱！」她咬着牙说着。

  听见晓风这么说，万祎才转过头来用正眼看了她。那眼神不像以往她熟悉的，而更像万祎在与土地开发商谈生意的神情，冷酷而带有距离感，「妳姑姑出的价钱是一千万，两倍也才两千万。颜小姐，这个商办价值至少一亿。」他说完，无视于晓风傻住的震惊表情，转回头继续看着计算机屏幕。

  晓风的嘴唇微微颤抖着，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很愚蠢的话，手心渐渐变得冰冷。

  万祎像是想到什么，突然笑了起来，「但是，若大嫂想要，跟哥说一声就行了。万家还不缺这份聘金。」

  晓风听着他那带有讽刺和挖苦意味的语气，又被提醒她与万嘉翔之间的事情，她感到很委屈。是啊，她怪不了谁，是她自己放弃这婚姻的……

  她皱起眉头垂了眼目，这表情却让万祎感到胃部传来一阵绞痛。「我不想麻烦嘉翔哥。」晓风看着桌上的黑色钢笔，垂头丧气地说着谎。

  万祎却将她的为难解读错了。

  他心想着，她都已经是要嫁给万嘉翔的女人，从以前到现在，出了什么事都不愿麻烦自己的未婚夫，一直到现在还是宁可来找他万祎吗？

  他越想越不平衡，一股恼火和不明的醋意自心头烧上来，他站起身，高大的身影垄罩住晓风的，「颜小姐，」万祎步步欺身逼近晓风，「让我们把事情搞清楚。」

  她有些紧张地抬头看进万祎那黑亮的瞳仁，吞了吞口水，不自觉后退半步。

  「妳要嫁的人是哥，妳是万家的长媳，以前不想欠我人情的人是谁？事到如今还想要从我这里讨什么好处？」他语带嘲讽，语气尖酸，「三天两头跑来我这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，在哥面前却又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，我觉得大嫂的行为很虚伪。」他冷冷地说完，却没因此感到痛快。

  听他这么说，晓风的双眸瞬间朦上了层水雾，急促的呼吸让她胸前剧烈起伏，她被这咄咄逼人的指控逼得喘不过气来。

  「妳说，妳能给我什么？钱，妳没有；人，是哥的，难道妳要用肉体来跟我交换房子吗？」万祎看着晓风无法答话的样子，更印证了自己的想法。他无法从她身上获得任何回报──钱、人、心，什么都没有。他在心里讪笑自己，居然对于晓风也计较了起来？究竟是为什么？他陷入这非理性的局里，也变得患得患失了吗？

  「我说过请妳保持距离吧？现在，我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──我不想在视线范围内看到妳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