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惊觉(1 / 2)





  “明朗,可有见到南昱。”风之夕问前来梅苑的徒弟。

  “有两日没见了,师父找他吗?”

  风之夕不语,走出竹海,看到南光正要去上课,瞧见他便立在路旁行礼:“浣溪君。”

  “南昱呢?”

  “公子他,回康都了!”南光小心翼翼回道。

  南昱突然暴走,自己追下山去,问了客栈小二,才知他骑了那匹踏云乌骓投胎似的往京城方向而去:“公子定是府里有事着急回去,才没来得及与浣溪君告别的!”

  风之夕眉头紧锁,昨日还好好的人,为何不告而别,出什么事了吗?

  康都城,秦王府内,门侍的喊声惊站起院子里给花草覆草御寒的人,甩开草席连手也顾不上洗,晃悠着肥重的身子大步朝门口跑去。

  “昱儿!”秦王南宫静喊了一声,顾不得仪态将南昱一把抱住,老泪纵横。

  门童慌忙将马牵走后,南昱扶住他梨花带雨的父王,拭去他圆脸上的眼泪:“哭什么啊!”

  南宫静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,泥土掺和着泪水花了一脸,南昱一路阴沉的脸上才忍不住露出笑容:“父王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,又去翻土玩了!”

  父子两扶持着进了屋,南宫静紧紧的拉着南昱的手舍不得松开,长啊短的问起这半年在南谷的境遇,可被善待,可有不适... ...

  提起南谷,南昱满脑子都是昨夜的梦境,快马加鞭不停的跑回来,本想换了个地方,便会换个心情,谁知更甚,越是远离,却越在心中久久不散。

  在王府住了两日,南昱突然提出要去自己的府邸看看。

  此举让南宫静暗自伤心,这几日无论他如何照顾,山珍海味锦衣玉食的伺候着,平阳也一旁陪伴说话,可南昱脸上终究不见喜色,这孩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?试着问他,南昱却说都挺好的,只是有些乏累,可数日过去,这乏累还是不见消散。最后竟然要说去那十几年无人居住的齐王府,是不是清修惯了,不习惯秦王府的热闹了。

  “哼,我当哥哥转性了,要去齐王府清修呢!”探视南昱回来的平阳见到父亲便嫌弃道:“江山易改!”

  “如何了?昱儿在那边可有好好吃饭?”南宫昱关切的问着他的小郡主。

  “父王你就别担心了,好着呢,每天都是醉仙居送来的美酒佳肴,比府里还丰盛呢!”

  “那就好,那就好!”秦王又当爹又当妈,最担心就是南昱照顾不好自己:“他想吃外面的东西和我说啊,保证不带重样的,何必要去那边呢!”

  平阳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的父王,我还没告诉你,除了钟鸣鼎食,还有夜夜笙歌,环肥燕瘦。

  你的这位世子啊,还是那副德行!

  康都城一处湖心亭上,一蓑衣老翁正垂钓湖边。

  腊月的湖面罩着雾气,风静水止,鱼线直入的水面,镜子般的没有一丝波澜,宛若时空停滞。

  “真人好雅兴啊!大冷天的垂钓,有鱼吗?”

  “鱼不是来了吗?”老翁收了鱼竿,回到亭中,将酒壶放置在火炉上温着。

  “哈哈哈!”来人进到亭中,身后的侍卫退回到远处岸边。

  “喝一杯吧!”老翁指了指石桌上的酒杯。

  身披华裘的中年男子也不客气,举杯便饮,眯眼望着湖面:“真人请朕来,就为喝酒?”

  “皇上的神木箭呢?”召一问道。

  缓缓放下酒杯之人正是当朝天子文帝,不解的看着老翁:“真人何意?”

  “就是问问?”召一神色不改,继续往空杯里倒酒:“我想知道那箭在谁手上。”

  “丢了很多年了!”文帝又端过杯子,唇碰了碰杯沿却没饮下:“被人拿走了。”

  “东岭的那个人?”

  文帝抬头凝神着召一,许久,突然一笑:“什么都瞒不过真人啊!她早非东岭之人了,我也不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,是死是活。”

  “那便是了。”召一沉吟。

  “真人信我所说?”文帝眯眼细察着召一的表情。

  “信,目前你我并无分歧,知晓那孩子特殊身份的,就你我二人,刚好神木箭出现,我没有调查而直接问你,便是信你。”

  文帝脸色骤然一变,若有所思:“神木箭出现了?在何处,发生何事?”

  “不过,我还得向皇上致谢!”召一突然起身,朝文帝一拜,后者一脸懵然:“那孩子洪福齐天,被皇子所救,也算善有善报。”

  “真人说的可是昱儿百兽山受伤之事?”

  “皇上了解得不少嘛!”召一嘲弄了他一眼。

  文帝不语,转而又笑道:“应该的应该的,怎么说也是授业恩师。”

  “自古四宗不入世,皇上为何执意要将他送入宗门?”

  “真人见证三朝兴衰,难道还不了解我南宫氏的生存之道吗?”

  “帝王之术我不便评论,可没必要将四宗掺杂其中。”

  “朝野后宫之事早已弄得朕焦头烂额,有两个皇子在跟前你争我夺就够了,也好平衡,多了,拉帮结派,事就会变大,变大了朕头就会痛。”文帝直言不讳,把皇室之争聊得如百姓家常。

  “所以你将两个皇子都送出宫,大的那个不知所踪,小的这个怎么进的南谷,皇上清楚。虽历代帝王皆由四宗亲传,可毕竟是清修之地,还望皇上保持距离。”召一正色道。

  “真人是在教导朕,要懂进退吗?”文帝挑眉,笑意不达眼底。

  “皇上知道老朽在说什么。”

  “哈哈哈,朕只是推了他一把。”

  “只怕不止一把吧!”

  “哈哈哈。”

  “还望皇上莫忘初衷。”

  “知道,朕的手没那么长。真人过虑了!”

  “如此甚好!”召一将酒杯递到文帝手中。

  文帝久握手中却不饮,望着湖畔幽幽说道:“南宫一族能在乱世横出,除了先祖的骁勇智慧,我对后世的看法也不同,荣久必衰是自然规律,历史不管你是否出生皇族,皆是能者居之。久居高位自是如履薄冰,要想换得千秋万代,必要时也要行非常之法。”

  召一不语,他一生历经南宫氏三代君王,每一任都不同,开国皇帝南宫毕,有勇有谋,于乱世中揭竿而起,以战止战,换来天下数十年安生;先皇南宫机,野心勃勃,收西疆,纳北地,大肆扩张领地;眼前当今皇帝南宫轼,少年天子却雄韬伟略,兴农耕扩边贸,天下无战事,二十余年的励精图治,终换四方来朝八方来贺。

  无一不是豪杰。

  可文帝之后呢,谁又能保证这眼前的繁荣和安稳能维持多久?

  “真人可知荒原头狼如何训练它们的后代?”文帝垂目盖住犀利之色,将酒饮下:“便是将它们偷偷放进别的狼群里。因为在自己的窝里,小狼们争抢的无非吃食配偶。而在将它们视作异类的狼群里,稍不留神便被撕咬得骨头都不剩,争的是命?”

  召一雪白的眉毛皱起,静听不语。

  “唯有经历生死,回到自己的族群夺回头狼之位的小狼,才会不屑那些窝里斗,才会有大格局,不沦为内耗之物。”

  “它就不怕那小狼被咬死?”

  “死了,那是他的命不堪重负。”

  “这老狼是在赌啊!”召一一撩雪白的长须,朝文帝一笑。